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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都是沒什麽主心骨的人。

唐眠便以不習慣去甘泉宮為由,讓他們開了許多種藥帶了回去。

她回去便將那些藥全都拆開,揀了幾樣重新包好了,讓青鸞待在身邊。

顛簸了整整一天,到得傍晚的時候,總算到了甘泉山下,只見一片郁郁蔥蔥間,遠遠地就能望見一幢龐大的木結構的建築的匍匐在綠樹之間,蔓延百裏之廣。

劉徹並沒有下山,連面也不露,只叫了他身邊的宦官魏德臣來迎接,魏德臣知道皇後的個性,所以難免戰戰兢兢。唐眠看著心煩,讓他跟在隊伍後頭去了。

山中車馬行路不便,唐眠也不願再待在車內,命令棄車登山。

乘了一天的馬車,登山活絡活絡筋骨,看看滿眼綠色,倒是令人心曠神怡了。步步登高,遠望四圍山色,雖是甘泉山之景,然而雲煙繚繞,頗類玉皇山景,倒讓唐眠一瞬有些恍惚,直到青鸞催了她,她才收回神思。

“娘娘,看,那可是長安城呢。”青鸞指著遠處一座城池道。

“嗯。”唐眠點點頭。從甘泉山上望下去,能看到長安城和遠處更小的稀稀落落的城鎮。這個時候,長安地區大概有著八萬戶的人,而整個漢朝,有四千多萬的人口。比起上一世,已算得上是人口極為富盛了。

漢武帝是一代明君,然而晚年未免窮兵黷武,軍資過重,致使國內經濟陷入困境,人口再度銳減。這時候的農耕水平低下,糧食有定產,人口也從未能超過一定數量。朝代更替,人口卻卻從未能超過一億,向來如此。

“走吧。”唐眠轉身對青鸞道。

她本意是直接去自己的宮殿的,然而魏德臣卻還是把她領到了劉徹的寢宮內。

劉徹正在處理公務,嘴唇緊抿,眉頭緊皺。其實他也明白,他若是到了甘泉宮,那麽很多重要的消息便不會到達他這裏,而只會停留在太皇太後那兒了。他現在手底下的這些奏卷,怕都是經過挑選的。一個皇帝,名為親政,卻沒有親政之實,是他最痛苦的,可惜他現在卻還是毫無辦法。

劉徹也發覺了她的到來,卻只是看她一眼,再度低下頭去。

唐眠心念一動,不動聲色對魏德臣道:“你們下去吧。”

“這……諾。”魏德臣有些猶豫,望向劉徹。

劉徹大袖一擺,頗有些不耐煩。

魏德臣立刻答應下來,把奉茶的侍女宦官也一同驅了出去,轉身關上了門。

偌大的寢宮內極為涼爽,卻是安靜得很,只剩下劉徹和唐眠二人。唐眠看劉徹未從案頭立起,就找了個地方自顧自坐了下來。

“看來你是很久沒見到我,連行禮的方式也忘了。”劉徹嘴角一彎,嘲諷道。

唐眠也不理他,只道:“你找我來,又是有何話要說?”

“上次你去看過母後後,母後的身體就不是很好,太醫說有心悸之癥。”劉徹眸子烏黑,眼中深不見底。

“哦,母後年紀也大了,想來也要生許多病了,不如在民間廣請良醫來給治治?”

“哼。”劉徹冷笑一聲,“你敢說和你沒有關系?”

“有沒有關系呢?”唐眠也笑一聲。

劉徹眉頭一皺,有些氣急,卻還是按捺了下去:“——你走吧。”

唐眠楞了楞,頗有些奇怪劉徹雷聲大雨點小,她本來還以為他要給她個下馬威呢。然而她心裏也有了些計較,卻還未有完全的準備,當下不再糾纏,轉身就走。

劉徹看著她毫無留戀的背影,眼神覆雜。

……變了。果然變了。若是阿嬌,想來現在已在他面前抱怨絮叨,要拿自己的宮人出氣,然而她卻絲毫不說多餘的話,直接出去了。然而,卻也不似巫鬼……

劉徹何其聰明,王娡雖沒有跟他說,但他從她的只言片語中就發現她對陳嬌的恐懼。在劉徹一遍又一遍的追問下,終於王娡還是忍住恐懼,對他說了阿嬌似被附身之事。

“難道母後相信這樣的事?萬一是阿嬌裝瘋賣傻呢?”

“可是,她知道——”王娡連忙辯解。陳嬌當時可是說了她與栗姬的秘事的,也說了衛子夫的孩子的事。若她要說出來,那麽令衛子夫失胎的背後之事,也難免都要抖露。她還不想讓自己這個兒子知道那些事。

“她知道什麽?”

“她……她甚至知道我入宮之前的事……”

“那種小事,長公主若是有心,隨時都可以調查出來。”

“可,還有一些是只有我才知道的事……”王娡喃喃道。她卻也清醒了些,她當初與館陶交好,她做的很多事,館陶也許都是知道的,告訴陳嬌也不是沒有道理。而衛子夫的孩子,楚予當時便說她發現皇後已有所察覺。

確實有可能是陳嬌突然聰明了,或是館陶身邊又有了得力的謀士,所以才能想出這樣陰毒的法子來。

經劉徹一說,王娡心裏原有的疑惑也被擴大了。

“此事,該如何是好?”

“陳嬌竟然會幹出這樣的勾當來,其罪當……”劉徹怒氣沖沖,卻還是沒能說出最後一個字。

“不,萬一真有這樣的鬼神之事,那大漢國祚也有可能毀在其中,我兒,慎思!此事且待母後再細細考慮……”

劉徹看著王娡不健康的清白臉色和她頭上的幾絲銀發,道:“母後莫愁,宮裏難以行事,五月已到,祖母想必又有意催我離宮的,此番我便順了她的意早些去,早些去甘泉宮布置一二。我堂堂大漢天子,豈可能被區區鬼神之事顛覆?!若為鬼神,更當誅之!不然,何以馭國?”

“這甘泉宮怎麽幾日來都靜悄悄的?”青鸞整理完了唐眠下榻的高光宮,拿出司馬遷送給她的一卷簡來看。上面都是一些基礎字,以隸書寫成,倒比小篆好認許多。青鸞的手指頭在自己的腿上畫著,邊嘟囔一句。

“靜悄悄難道不好?”唐眠看她難得這麽坐得住,還在看書了,笑著問。

“不是不好,只是有些奇怪而已。”青鸞道,“以前來,記得總要吵鬧些。”

“想是因為這次皇上沒有帶許多宮人出來。”黃珠道,“這次皇上來甘泉宮,帶的宮人比以往都要少,侍衛好像多一些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?”青鸞有些不服氣,更加加緊了認字。她知道自己在思慮周密這一點上是比不上黃珠的,那她就比黃珠多學幾個字,總也算有一技之長了!

“只是剛才問了問這宮裏的人,聽她們說這次還來了幾個奇怪的宮人,不過平常不出來,只在皇上身邊照顧。”

唐眠輕皺眉。只在劉徹身邊,或許是一些文學之士?武帝後來建立內朝,其中都是一些官職位分低,但說話獻計很有分量的侍從之士。

不過她總有些奇怪的感覺。

“青鸞,你在這裏習字,黃珠,你陪我去山中走走。”

事不宜遲,有準備總比無準備好,唐眠起身道。她手頭上有很多藥草了,然而還有一些是宮裏頭也沒有的,她必須到山裏自己去找找。

“誒?不帶我去嗎?”

“你不是要識字嗎?”

“我……”青鸞抓抓腦袋,不知如何取舍。

“你就待在這裏好好習字吧,今日難得能坐下來還沒睡著,過兩天估計就不成了吧。”唐眠笑道。

她這句話才說完,侍女裏一片笑聲。大家都記得前兩天青鸞坐下來看不到兩個字就呼呼大睡的事。

“皇後娘娘!那是那天我累了!”青鸞臉紅辯解,卻不敢再說去字了。

唐眠任由軍士開路,侍從跟隨著,假意游玩,撥弄著路邊的花草。反正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她在找什麽。在《憐花寶鑒》中有這種無憂草的記載,說是在函谷關一帶很是茂盛,甘泉山與函谷關還是有些距離的,然而氣候當是無大差別,唐眠也便來找一找。哪怕不行,或許還能找到點其他有用的藥草。

在山中轉悠了半天,到得傍晚,真讓她發現了一小片無憂草。

無憂草長得極醜,巴掌大的葉子上的花紋扭扭曲曲,頗有些淩亂,葉邊緣常有蟲蛀紋,有時能深入半指寬。然而不知為何,竟也有了奇異的美感。

“這草漂亮,幫我摘些來。”唐眠一吩咐,周圍侍衛都有些奇怪,但還是很盡職地撅起來了。

“啊,這草我知道,要是曬幹用來泡茶喝,能解饑,所以才叫無憂草。”黃珠道。

“是嗎?”唐眠笑了笑。

“嗯,我小時候也喝過,不過這東西很難喝,也不能多喝,因為喝了他雖然解饑,但是實際上可不頂用,一直喝,哪怕不餓,也會餓死的……我小時候,有人就是喝這個……”黃珠似乎心有餘悸。

唐眠拍了拍她的肩。黃珠開顏笑一聲,指揮侍衛選擇幾株好看的。

唐眠倒並不在乎長得好看不好看,不過總得做個樣子。藥性最重要的便是其中的相生相克之理,無憂草單獨食能解饑,實際喝多了卻會餓死,正說明這種草的可怕之處。所謂的飽腹感只是一種錯覺——無憂草,正是能迷亂人的神經的。這種藥效若是與其他藥草合起來,便能成為可怕的毒。

唐眠收了草,便回到了高光宮,正遇到來送飯的宮人。

眾侍女見她們回來,捂嘴笑著指指已經睡死在席上流著口水的青鸞。

唐眠和黃珠也相視一笑。“別叫醒她,晚飯給她留著就行。”

吃了飯,唐眠不再如以往一般散步,立刻道:“黃珠,把我帶的那包草藥和杵臼拿來吧。”

“諾。”黃珠走開一會,回頭便拿來了唐眠早就備好的東西。

“娘娘是要做什麽?讓黃珠來就好。”黃珠跪坐下來,看唐眠斂袖準備杵草藥的樣子,道。

“不用,橫豎我也沒事做,玩玩而已。”

杵子碾了幾下陶臼,發出沈悶的聲響。黃珠在一旁睜大了眼睛看。

青鸞被這聲音吵醒了過來,唐眠讓她再睡會兒,然而大家又是一番嘲弄,青鸞也睡不著了,追著那些小侍女打鬧。

這時,已近亥時,門外有人報皇上又送了米粥來。

這幾日,劉徹有令,陳皇後新到甘泉宮,怕所食之物不適口,又常讀書至晚,所以到了晚間,便派人送些吃食來。他這口諭一出,又有不少甘泉宮的侍女被“專情”的皇帝打動了,“金屋藏嬌”的故事已經流傳開了,卻又在甘泉宮火了一把。

唐眠是不知道劉徹裝深情癡情好丈夫又有什麽打算的,估計又是什麽懷柔政策。不過那些點心倒真是不錯,她有時候也挺喜歡吃的。不過今天送來的晚餐裏有她喜歡的蹄髈,她多吃了兩碗湯餅。一聽送來的是甜湯餅,她就有點倒胃口。倒是青鸞聽了,突然口水直流,滿屋子都聽見她的肚子咕咕叫。

她睡過了頭,沒吃晚飯,醒來就餓了。

“我吃不下,給你吃吧。”唐眠看她投射過來的水靈靈的不加掩飾的“我想吃”目光,笑道。從她開始分楚予和青鸞菜開始,宮裏的東西便都是不吝嗇的,青鸞也是被慣壞了的。

“多謝娘娘!”青鸞歡天喜地地接過碗去,美滋滋地吃起來。

“你去跟皇上說,湯餅我吃了,很好吃。”唐眠囑咐那送來食物的宮人,這宮人原是甘泉宮在的,這幾日送東西的都是她。

宮人唯唯地答應了,臉色卻有些青。

唐眠看她臉色青白,手腳顫顫,突然想到了什麽。

“青鸞,別吃!”唐眠一甩手,青鸞手中的碗已經被她打開了,一碗湯餅灑在地上。

青鸞瞪大眼睛,不明所以地眨了眨。她覺得自己的口水又流出來了,忙去擦一擦,然而竟然擦不幹凈,她覺得丟臉,慌忙拿袖子去擦,袖子上卻淌下一片紅。

“咦,我的口水什麽時候變紅了?”青鸞疑惑。下一刻,她便倒了下去。

“青鸞!”唐眠一把扣住她的脈門。脈象幾乎虛無。這毒是劇毒,青鸞的喉口已經僵硬,竟是連催吐都來不及。若她有內力,尚可一試,然而這個身體,偏偏毫無用處!

“來人,快去請太醫來!”她大聲道,“快去請太醫!”

然而回答她的,是高光宮外侍衛整齊的步伐聲和火光,似乎還有無數人念咒的聲音。

“高光宮巫蠱作祟!陳皇後薨!”

唐眠一驚,轉身欲起,那個送湯餅的宮人卻突然沖了過來,手中一把匕首,距離她已不過一尺。

唐眠身體下意識一避,一手抓去,欲奪宮人手中匕,然而一個黃色的身影卻沖出來擋在了她的面前。

“娘娘!危險!”

“……黃珠。”面前的身影倒了下來,落到唐眠身上,唐眠扶住她的腰,手卻被滴下的鮮血濡濕了。

高光宮內的侍女亂作一團,已不知發生了何事,伏跪在陰影處,噤若寒蟬。

“高光宮巫蠱作祟!陳皇後薨!”

“高光宮巫蠱作祟!陳皇後薨!”

門外,一聲又一聲整齊的喊聲在唐眠的耳邊環繞,震動著她的耳膜。

“娘娘薨了?不,不,娘娘可……無事?”黃珠抓著她的手,聲音虛弱。

唐眠的眼,突然變得血紅。

“劉徹,你死定了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這幾天更新不力,真的對不起大家><一大章奉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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